充电器没有故事,发生在它身上的事情很简单——失踪了。
平行世界1:
我叫小五,在南京的一家咖啡店打杂,每天与百十人点头微笑。店里有一只花猫,不怕人,有时候霸占着一张桌子午睡,或者懒懒地看着窗外晒太阳。南京的春天很短,正值五月,春末夏初,天气已经很热,小猫也按捺不住,在店里外到处溜达了起来,有时候无法无天地想要跳上吧台,又被做咖啡的师傅赶跑。
傍晚的风温热中带着凉意,机器的刀刃从咖啡豆上划过千万次,香气弥漫在屋子里,又散一些到窗外。高压水汽迅速穿过粉碎的豆子,带走热带的阳光,醉倒在杯子里,面容娇好的姑娘坐在窗口,端起一杯寂寞,融进了将晚的暮色里。
平行世界2:
我叫小五,几十万海外留学大军之一,离家的日子过得时好时坏,无心向学,自认为是个有文化的小混混。在这个世界谁也不认识谁,点头微笑,擦肩而过,谁德才兼备,谁心怀鬼胎,三米之外必定不得知晓。说来说去还是自然风光最让人着迷,它们温柔亲切,让人安然自在,即使被阳光晒得满脸通红发疼,也比在虚伪造势和恶语里被中伤来的爽快。
这是英国五月的晚上,天空白亮,太阳挂在西边久久不肯落下,空气中却有些寒冷的味道。结束一天的疲累而黑夜还不肯来,没有静谧没有安全感,心无法沉下。
平行世界1:
六点下班,跟着夕阳往家走,沿路买好煎饺、菠萝和啤酒,回家狼吞虎咽完,背起吉他赶去朋友的Party。
在离工作的店不远的民宅,六七个人,两把吉他,一个键盘、有时有口琴,不敢弄鼓,因为即使这样也常被邻居投诉。两瓶喝完,乐器插上电,大家轮流开始唱,边上一瓶一瓶地开,喝高了就大合唱,脏话连篇或抱头痛哭。有时调戏旋律,挑几个和弦能玩上几个小时,有人开玩笑说,要是玩朋克的一晚上可能就写出一张专辑的歌了。
平行世界2:
我很少打电话,手机的电大多是上网和游戏用掉的。现在我需要再次给它充电了,就如无数次撸管后的歇息一样。
这是一个没劲的故事,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找不到我的充电器了,满屋子找,沙发下,桌子旁,柜子后面……没有,都没有。我很累了,需要停下来休息一下,并用有些心不在焉的脑袋仔细想想上一次充电是什么时候。
我无助地趴在床上,一天前,两天前?不知道,可是它究竟哪去了呢?我多少还是相信一点科学的,我努力在预设非超自然的条件下穷举它可能的去处。被偷?几乎没有可能。被我带出去?很少有可能,并且也不在包里。被室友藏起来了?等等,这个问题想起来很有趣,有人要对我作恶吗,是不是可以等到我手机没电的时候过来谋杀我我就不能报警了?又或者有人知道我精神有问题当充电器失踪的时候我就会疯狂的找最后胡思乱想歇斯底里胡言乱语然后一转身就跳楼了,这样杀人根本不需动刀的。
这是个很无聊的想法。
平行世界1:
我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很多关系暧昧的姑娘。有时我喜欢一个人呆着,但今晚我格外想念一个人。当我歌唱时,我想念她。
地上有不少空瓶子,朋友们纷纷开始躁动,有人在地上打滚,有人扯着嗓子唱走进新时代,有人扫断了弦。青春被洒上酒精在他们身体里燃烧着,欲望、苦痛、愤怒、自负、自卑、善良、悲观、激进、迷茫,于世种种情绪在空气的震动里越发强烈。突然雷声响起,雨稀里哗啦地下了起来,打开窗,浑浊的酒味里掺进了清新的空气。
雨越下越大,我越来越想念她。靠在椅背上,终于还是忍不住掏出手机。操蛋的是,像所有言情剧一样,这个时候我的手机理所当然地没电了。南方的旋律想起,他们不停地唱不停地唱,我跟着一个劲地流泪。
大约到了曲终人散的时候,我把吉他寄放在朋友家,和他们说再见,然后绕到咖啡店旁的小路淋淋雨散散步。夜被红黄的灯点上颜色,湿漉的道路映着远处的光,时而有车驶过,路人撑着伞充忙往回赶。对我来说,时间还早,也许可以去店里坐坐,也许可以和伙计们聊聊天。
花猫趴在一张凳子上不知道在探头看什么,见我一进去又跳了下来钻进桌下,我在桌子旁坐下,它又凑了过来。这是个讲起来很无聊的故事,但我认为发生在自己身上却略带神奇,猫使劲蹭我的裤脚,我低头一看,一个充电器在地上,我在想,一个小时后或许我可以和她说两句话吧。
平行世界2:
那是个黑不溜湫的东西,不优雅也不美观,常常被忽略,却常常需要它,每个人都有,却几乎不能相互替代。明天去看看哪里能买到充电器吧,下次可要记得保管好,我这么对自己说。